老家的菜田里藏着我永远不变的情思。
从记事起,我就常常陪着爷爷奶奶在菜田里干活。起初,我只是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,看着他们种菜、收割,时常觉得很无聊。渐渐长大后,爷爷给我戴上跟他一样的大草帽,带着我一起去巡视菜田。肥沃的土地上,一片生机勃勃——又青又嫩的鸡毛菜、圆圆滚滚的小南瓜、窃窃私语的莴苷叶、低头沉吟的绿丝...…满园都是鲜活蓬勃的生命。爷爷这边翻翻,那边看看,嘴角的笑意层层漾开,就像攻占了领土的君王一样骄傲与喜悦。
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收割蓬蒿菜了。我们三人手拿大剪子,穿上长筒靴,戴上大草帽,全副武装地“杀”向菜田。穿过各种各样的蔬菜,我们来到一片绿色的大草坪。奶奶说,蓬蒿菜长得像绿油油的大片雪花,一朵一朵地,把菜田都铺满了。我蹲下来一看,嘿!可不真就像大雪花似的!我操起剪刀就剪,结果一棵大“雪花”被我剪成了好几片碎叶。爷爷看到我满脸疑惑的表情,顿时哈哈大笑起来。他拉着我来到另一棵蓬蒿菜面前,左手把一整棵菜叶转个圈捋一遍,再往上提起来一些,右手用剪子插入土里一点,只听“咔嘌”一声,一棵完整又好看的蓬葛菜就被剪了下来。我也学着爷爷的动作捋啊剪啊,但总不如爷爷那么娴熟自如。那天下午,三把剪子,三个人影,三篮蓬蒿菜,天空蓝悠悠的,菜园暖洋洋的。
春天的菜田远远望去是一片金灿灿,就像铺了一地的金子。我常在油菜花里穿梭追赶着蝴蝶,然后再把它们轻轻地放回到花蕊里。
到了夏天,我会和小伙伴去菜田边的小河沟里钓小鱼小虾。水清得能看到河底,小鱼们游来游去,活蹦乱跳,跟我们一样惬意和自由。这种时候,根本没人会觉得热。
秋天的时候,我常坐在菜园的田埋上,就着凉爽的风画画。
冬天的菜田有点冷清,柿子树、无花果树都成了寂寞的老人,光秃秃的枝干挺立着,默默地守护着它们的领地。
可以说,在我上小学之前,这片菜田就是我的全部。可是后来爸爸妈妈接我回城里上学,我就远离了这片乐土。
如今,我已很少能回老家了,听奶奶说,他们早已搬进了崭新的小区。那令我魂牵梦索的欣欣向荣的菜田呢?那条属于我们的永远流消着的清澈河沟呢?那些金灿灿绿油油黄澄澄的旺盛生命呢?谁也不知道,那消逝的菜田里,藏着一个童年的我,藏着我永远不变的情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