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织衣,那碗面,那局棋,深藏故乡里,于是,山穷水尽之后,我发现故乡邻坊中的美。
夜色仍残留,暮春雾霭湿了鬓。来到村间的林荫道上,于这喧嚣濒至时,那熟识我的老妇吆一声。着一身糙织衣,盘一髻花白发,邻家妇是晨间的缫织人。老妇会拖来一板矮凳,从那同样花白的线团,抽出两梭赤木针,揣起前日留下的碎布,丝丝缕编织着。我不禁掂步到织坊的院落口,看她描绘衣着百态,又沉沦醉人。邻妇一压、一挑,两支木针舞成一曲戏瑶,将各色棉线汇入那衫衣,将指尖的温暖封存时光。瞧缕缕针线梭衣,邻坊织着美。
暖阳映窗红,氤氲沸水滚乡情。檐下,一米阳暖上身,腾腾卤香熏鼻。是临街深巷的店卤面铺,店面纷扰,乍暖还寒的日子,一碗卤面便是老农一天的温暖。见面铺先生一身裙褂沾染面粉,一根面擀转握乾坤,待到面团柔筋,铺先生在陈色的面板上削出薄厚面条,倾尽热锅里,看雾气拥揽面筋,滚涌着。倾听青灰色的焰苗唏嘘,锅里酱卤微醺着喷香,浇灌出水碗面,围裹亘古春光。一围桌的笑语,仿佛更给面添了滋味,满香四溢。看烟尘盘踞小巷,邻坊煮着美。
橙碧染天穹,槐花飘洒局弈杂。驰溅酥雨融融,沐着风,来到村口的槐下,快睹博弈爽。只是几块蔓出藓的青砖,一张刻线模糊的棋板,构成几个老人不曾厌的欢乐。还是那个点,几双一般的褶皱手胡乱,铺排出这日局势。起先下得精干,蹲坐着的老人三两手落子有声,惊扰槐花一天的沉寂。掷棋减缓,常会有黑红两派的一人持棋,僵在空中,呢喃着,迟迟不落,直到想出一招奇着,才罢。可爱的老人们,也会曲眉斟酌一子棋,也会耗尽痴心一输赢。听棋子铿锵,余声残绕,邻坊弈着美。
回眸昔往旧日,邻里点滴皆是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