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曾经认真地认识过一朵花。
我至今记得初见她的样子。她在午后阳光中舒展着,轻盈透明的花瓣是恰好的白,清透而温润,让人想到云雾笼着的无暇的弯月,或是青烟里少女旋转的罗裙。
一朵白月季,却如清傲少女笔下的情诗,颇有些恃美而骄的意味。我们互相认识了,我将她带到我满是人间烟火气的住处去。
转眼,她在我家不大且杂乱的阳台上立着了。她保持着洁白与优雅,依旧美而从容,高昂着头颅。清晨丝丝缕缕的朝阳,温柔湿润的晨风,烟笼寒水的月光,那都是人间诗意,是她所爱的东西。她与我相伴,并无交流,只是简单的相互停留我却深刻地认识她的脱俗的气质,还有她身上的浅淡诗意,有如白玉,干净温润。只是注定无法相伴红尘,因她染了虫害,明明才刚几月的年纪见她的叶不再葱绿,枝蔓也逐渐发黑。我唯有唏嘘,而无法拯救。
她还是一天一天的美着,却是时日无多,已然洁白不往,清香不复。她一尘不染的气质终还是散去,最终她无力地低头,垂下花蔓,那么平静地沉入人世烟尘里。终究知道,那样的一朵白月季,那样一首不染尘俗的情诗,是注定无法长留于世的。
我为她惋惜几许,送了她走,从此再不见她。后来,偶然的一次,被亲友劝着出行,在千里之外的月季园,莺啼蝶舞的圣地,我未见到她的身影,却在另一朵与她并不相像的白月季上读到同样的诗意。
我相信那是她,是她在另一枝花蔓上绽放了。她似是变了许多,不再显得高傲,反倒是见得些娇憨之态了。只是那一尘不染的风度,未变,还是有一圈洁白无瑕的流年绕着她,她就舒展其中,尽显容颜,一如初见。
是相逢,又是重逢,是初识,又是旧识。
明明不过几月,却已然隔世几篇了。